在温州的重庆人

我是重庆人,来温州是因为当时我舅妈舅舅在这。我舅妈在这边打工,当时我母亲也说来这边打工好一点,就跟着来了。

我那时候调皮不读书,就是叛逆期。虽然家里给你灌输的思想是多读书好,但是我自己读不进去。

那时候给我选择,你是读书还是出去,我选择了出去。因为当时接触的信息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,比如这个地方有多好,挣钱了能买什么,就感觉出去是个更好的选择。

于是在13岁,非典结束之后,没上初中就出来了。

在25岁之前,整个人都是不成熟的,想法比天高的那种。25岁之前全部都是稀里糊涂地过,到了25岁慢慢沉淀之后,再开始想自己想要什么,以后的生活是什么。其实我的规划就是现在能稳定住,赡养好家里的老人。

我同时也在想,人干嘛要这么累,陷入一个循环,老人养完养儿子,儿子养完养孙子,这辈子就过去了。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别的想法了,走一步看一步,到了哪天我什么都体验过了,这辈子就可以了。

16年,17年那时候,我回重庆待了两三年。重庆那时候一个滴滴打车,一个扫码支付,都还没有完全进入市场,但这两样东西在外面已经很流行了很多年了。

在重庆我感觉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。不用去操心第二天出去干什么,第二天我怎么去生活。有一天我躺那里突然感觉不对了,感觉厌倦了,觉得生活再这样下去要完蛋了。

因为我们那儿有一句话,少不入川,老不出川,少年的时候你要出去是吧?老年你要回村,回川地去享福。所以我的计划也是等我四五十岁了,我就回去了。估计我到时候就天天喝喝茶,打打牌。




咖啡馆打工(2000s)

温州有一个词语叫倒三滥,知道不知道?我从2007年来这里,一直在一家咖啡馆做服务员,当时17岁还没成年,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,就从咖啡馆服务员做起,做了快两年。

当时做的时候,我还是个小孩子,每天好玩,天天都是网吧通宵。

我去上网,每天都是一帮小年轻。那时候真的比现在还没压力,一帮小年轻早上通宵完回家睡觉,下午两点多起床,四点去咖啡馆上班,上到夜里十二点一点。

当时咖啡厅传到温州来以后,已经是不纯粹的咖啡厅了,比如像温州的去茶去,还有卖吃的东西,成了餐吧。咖啡厅不只是喝咖啡,喝酒、打牌都有的。最搞笑的是有一个外国人过来点杯咖啡,咖啡师做不出来。

如果说我第二天要上早班的话,我就不会去通宵,会在宿舍喝酒。那时候乐清有一种雁荡山啤酒。那时候一个600毫升的,只卖2块钱。每天十几个人,会搬个五六箱上去,到宿舍里喝,每月的钱基本上都是花在了喝酒和网吧。




啤酒瓶盖换提成(2000s)

那时候在咖啡厅做服务员,工资才700块钱一个月,但温州就开发了很多规则来让服务业的人员赚提成。比如让餐厅服务员推啤酒,就用啤酒瓶盖算业绩。一个瓶盖是5毛或者一块,给人很多动力去推酒。

虽然保底工资低,但是因为中国人有喝酒的一个情怀在那里,喝的人多。每天一个人会守四到五个包厢,加上啤酒盖的提成,每个月下来瓶盖加保底工资能有两千多,好的话有三千。

我感觉什么东西进了温州就会发生一些变化,就像规则之类的事情,来了全变了。

这种规则在提高福利的情况下也提高了销售,而且一个点只需要一个销售人员就可以了。原来卖啤酒,会有很多销售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的,而后面就只需要一个销售去推广啤酒盖的提成规则就好了。像在餐饮店铺或者KTV,这酒瓶盖都是有钱的,一直保持到现在。

当时可能温州有这种模式,因为在外面也没听说过。其他地方只是说这箱酒有提成,你卖多少酒水,有多少钱提成。

一开始服务员通常会开完盖以后直接把盖子拿走,但后面有的人就学聪明了。他们会开完酒瓶给客人看,然后就放在桌子,默不作声地,等到客人离开收摊了再来回收。因为有的客人本身知道,或者发现这个提成规则后,会产生一种不平衡的心理,类似我花钱买酒,你要拿我买的瓶盖走,我肯定不让你拿,我要自己拿走。

城市档案员 / City Archivists



小师兄

 不急/不躁/希望

  2024年7月14日






服务业

我做到领班后,又跳到一家火锅城,隔壁就是咖啡厅,和火锅城是一个老板。我本来从小对火锅也喜欢,但在那干过火锅店以后,我就不吃牛油火锅了。熬牛油的时候,它的味道很重,都是厨师长自己熬的。

以前所有的火锅店,除了连锁的,非连锁店都是自己熬火锅底料的。每天熬火锅底料的时候,用牛油熬出来那个味道我受不了。那个味道很膻很臭,不像我们后面吃是香的,熬的时候其实很难闻。

其实我现在和以前完全是两个状态,以前就是说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,不用去操心别的,说白了就是没上心过,还小不懂。

像我现在有时候招人,如果这个人我觉得憨憨的太老实,我用两天就不用了,我会劝他们找别的行业多学点技术。那时候也是一样的,服务员如果说不聪明不机灵的话,都是回去学技术,学个车床或者说是开货车这种,不要进入这个行业。

我觉得人得干一行爱一行,不要说来了这行,干着干着就嚷嚷着我要换了,我要去这个行业那个行业的,贵在坚持。

到了2009年左右,我认识的人就比较多了,消费能力好的基本上都是本地人,感觉自己认识的本地朋友就特别多。但后面有一件事,有天一个人来了个电话,说自己在我工作的店里吃饭怎么怎么的,但那个人其实平时也不会叫你,或者也不会跟你联系一下。

那阵子的某一天,我就躺了一个晚上,拿着当时的按键手机,把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一个一个全部删掉了。

就感觉对我来说,有些人可以留下联系方式,但自己对这些人来说却可有可无。即便我把那些号码删了,对方也能联系到我,见了面或者说打电话来,我也能客气一下。其实我记人很厉害的,接触过两次三次,再来店里我都能一眼认出他们,这个习惯也保持到现在。




非主流文化(2000s)

大概08,09年的时候,杀马特,非主流文化特别流行,服务行业里的男孩子女孩子也是在赶这时髦。服务行业清爽的发型是最好的,但那时候大家都不太清爽,会把头发弄成各式各样的,虽然不能染发,但在造型上会做一些“韩版头”。

那一年还流行直板的手机,然后诺基亚还出了一个滑盖手机。型号好像是5300。

最有意思的还是大头贴,每条步行街,每家卖小商品的店都会有拍大头贴的机器,那时候的男孩女孩都喜欢照。




“倒三滥”

2010年我回家了一趟,玩了一个月回来了。因为前三年的基础,认识人多了,就接触到了一些温州话里“倒三滥”的人,就是不干正事,游手好闲的这些人。

在我的印象中,我出来玩没去工作的时候,不至于像他们那样没钱花没烟抽,因为我当时有认识老家的一个人,一个所谓的“好哥哥”。

他会一直带着我们做事。跟着他后面就接触了工地,温州的大型基建,差不多是2012年那时候开始的。比如现在的七都岛对面,就是那时候开始扩建的。

工地里有一件事叫拉土方,以前拉土方的全是社会闲散人员,把工程车叫过来抢工地,都是社会上去撑场子占场子的那种。

说到这个,还有一件事是选村长,电视上也有演过这些东西。选村长,然后召集一批人去占场子充门面,这是真实的。温州很多是三年选一次村长,这些做村长的都是他村里面的“倒三滥”,就是村里混社会的。

温州这边有地皮可以开发,有好处,他才会去争着做村长。









生活状态的切换

2015年我回家了,为什么?我觉得在温州待烦了,就回重庆了两年。

在重庆只要我身上有点钱,基本上是能把自己养活的。不需要什么大钱,回去也有房子住,也有吃的,每天也不缺钱,啥也不干就玩了。

后面渐渐感觉整个人的状况不对了,非常懒散,就又跑出来了。因为整个人的身体已经素质已经很不好了,第一站我就选了一个很遭罪的行业,跑到江苏做德邦快递,全部是发的大物件,想着先把自己的身体素质搞好。

当时我就无所谓的,今天能送完我就送,送不完就不送,能不能收到件也不重要。快递的收入是要走量的,派件有多少钱,收件有多少钱,我也不在意。

别人问你是过来干嘛的,我说我是过来锻炼的,体质太差了。

让我专门去健身房锻炼我是不会的,办一张健身卡你去过几次?把一个工作当健身就好了,每天扛扛30公斤以上的大件。




民宿行业

后面我就来做民宿了。刚开始我对民宿没概念,没接触过这个行业,但一过来整个人就喜欢上了。

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,每天上班办公,不享受大富大贵,有空的时候看看风景。整个永嘉我也只走了一小半,我是喜欢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。

每天其实也不无聊,比如客人来了,今天我是主管,我就把客人接待好招待好,晚上客人干些什么,我就坐在一起去聊天去玩,每天喝酒唱歌打手鼓。

刚开始我是在一边看他们玩的,慢慢接触了解之后,就会开始思考客人想要怎么玩。

民宿很简单的,你就想好客人能怎么玩,陪好客人,把所有的事情规划好就行了。然后玩着玩着也就熟悉这个行业,知道怎么去做了。

我们跟着现在的老板徐总,一帮人就一起做民宿,从这家店到那家店。大家都熟了,我弟弟,还有大家玩得好的,就一直一起做,反正也有提供住宿,村里不让住,只能住店里。

疫情的时候,一家民宿被沙头政府做成了集中隔离点,房间也有十七八个,在那里还帮着他们烧盒饭。在这当中我也在学习东西,学习民宿管理和操作这一块,后面就单独出去接了一家小民宿做店长。

做小民宿的时候,也慢慢的自己积累经验。一边做着运营,同时接触着不同的客人和资源,喜欢玩的又变得不一样了。

那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山东朋友,他上大学的时候,一个人骑自行车全世界跑。我也渐渐有了这样的想法,可以骑自行车或者徒步在外面玩。后来他去忙他的事业了,现在联系是有联系,但是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发展,所以接触的人和喜欢一起玩的人又慢慢不同了。

现在在这里就是做大民宿了,客人来主要是来度假的,会比在小店做更有距离感一些。在小店和客人都很好接触,很好说话的,而在大民宿,客人一多忙个两三天,可能就会产生不爽的心态,会觉得烦,就不会去主动跟客人玩。

其实客人也喜欢和店里的人玩,因为他们想了解你这个店开出来的过程,或者更简单的就是和我们聊怎么玩,去哪里玩。

我们的厨师阿虎,店里30%的客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,因为他会跟客人沟通,这个菜怎么怎么样。我们也会去主动和客人聊菜品,晚上也陪着客人坐那聊天干嘛的,也会做一些本地的农家烧,带来一些本地的黄酒或者水果酒,让客人品尝一下。

年纪大一些的客人喝酒是能喝,但是没有年轻人喝酒那么朝气蓬勃的,还是很收敛的感觉,喝酒聊聊生意什么的。

年轻人喝酒就是胡乱喝,比如携程上来,上海客人比较多,他们过来基本上都只是一个人两个人。有些年轻人出门不爱提前做攻略,喜欢到了一个地方再看或者去问,任何计划赶不上变化。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些客人来了才规划第二天的事情,头一天就在店里吃饭喝酒了。

没喝多之前聊的都是正常能听的话,喝多了就开始发酒疯,妄论朝政了哈哈哈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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