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档案员 / City Archivists



黎刚平

泥巴好玩/玩好泥巴/一路前行

  2024年7月16日






从景德镇到温州(1980s)

我的祖籍是景德镇,家里一直以来都是在做陶瓷这个板块当中的。因为我在温州也有亲戚,上学的时候中学假期比较长,经常会来温州,那时候温州改革开放是在最前沿的。

我正式来温州是1988年,那时候鹿城区人民路正刚刚改建完,温州大厦刚刚落成。我表兄弟是做服装的,我姨当时就说,不如跟你和表兄弟一起做服装,那时候像服装,皮鞋,打火机,眼镜,是温州的四大支柱产业,发展的势头还是非常地猛。

当时个体经营非常之多,温州的第一个个体互联,也是全中国的第一个个体互联诞生之后,我就开始从事了服装的制作批发。

在妙果寺那里有一个档口,以及老西站,那时候叫动力头,我们淘到了第一桶金,之后慢慢开始从事其他的服务行业去了。走的是餐饮跟娱乐这一块,重心也往这边走了。




复兴,革新,匠心(2010s–2020s)

在复原烧制工艺的过程中,我们逐步地还原了瓯窑曾经的釉面效果的风采,这是一段漫长的路。

窑系的整个历史变革到现在,所有改变都有一个过程,比如烧窑的原材料。原先的烧造用的是柴,要借助氧气才能助燃。后来山上的树木开始受到保护,不给人砍伐了。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,又有了煤炭资源,用煤烧窑烟会非常大,污染也比较大。慢慢的又开始改用烧天然气,变得越来越环保,还有一些人学会了电柴两用,各种做法变得非常多。

我们有还原以前的窑民留下的烧窑技术,就是借助外部的氧气进行助燃,这种跟纯电烧的效果会有所区分。因为所有的釉面玻化——柴烧的,气烧的,包括电烧的,我们一看就知道。比如煤炭时期的所有东西,都会有一种烟熏的微黄,因为煤炭的烟比较大。现今柴烧这项烧造技术我们并没有丢失,但同时采用最多的还是环保的燃气。

现在我们把景德镇最好的工艺用在了瓯窑青瓷,提高了烧制温度,成为一个新的技术变革。原先在青瓷这一类别中,烧制温度基本上是在1250度,但是我们品牌瓯忆把温度全部提升到1300度。

每提加五到十度都会花费很大的代价,因为这需要考验胎土和釉料是否能够承受得了更高的温度。温度稍微提升,釉料可能就承受不住高温挥发掉了。

而我们将温度提升到1300度以上的原因是什么呢?高温能够挥发出很多的胎土釉料当中的有害物质,以前瓷器因为技术的原因,烧制出的东西是含有一些有害物质的,有些甚至还没有烧熟。看出土的文物,很多器皿会脱釉。脱釉就是温度低了,在土壤各个化学成分的影响下,它就釉面全部被侵蚀掉了。真正好的釉面不会发生这种情况,我们是做过对比分析的。

这样的工作就要花费人力财力。有一次景德镇的一个教授来我这里,他问我现有的烧制温度是多少,我说1300。他直接问了一句话,你烧了多少钱?懂行的人就这样。我答这钱我就不算了,反正烧到我要的效果为止。




永嘉瓯窑小镇

永嘉瓯窑小镇的发展基于唐代的一座瓯窑窑址。它在2006年经过考古发掘之后,2019年被列为了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但现在为了保护遗址已经回填了。这样有利于保护文物,因为它的窑体,包括它的窑具都在窑床上,以及所有的陆路坑、祭祀坑这些东西都在。如果考古完这些东西长期裸露在外面,等于是在暴殄天物。

永嘉是温州瓯窑烧制的一个集中地,也就可以说是窑业的一个主产区。温州境内很多的窑址都在永嘉,总共窑址有发现有明面上有大概有将近200处,大概有100多处都在永嘉。

在瓯窑青瓷复兴的开始,我们响应了政府的号召,决定投身到复兴的行列当中来。我们也邀请有识之士参与我们的事业。我们一直坚持到了现在,在瓯窑小镇做了一个自己的博物馆。虽然博物馆属于个人,但是被浙江省文物局评为浙江省四星级博物馆,温州地区也就我们一家。

这个过程就像一辆巴士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,会有人上车,也会有人下车,最终也会有到达目的地的人。












复兴瓯窑的起点(2010s)

在事业重心往这边走了之后,遇上了陈德荣先生在温州担任市委书记。他当时提出要复兴瓯窑。瓯窑青瓷,它是在青瓷系当中的历史是非常悠久的,制瓷历史也是时间非常长。

因为都说我是景德镇的,所以他问我,你能不能参与到就是复兴瓯窑的行业中?这个需要懂的人去做。其实真正了解之后,青瓷系跟景德镇的窑系完全是两条路,它的体系不一样,原材料不一样,用料配方不一样,只有烧制还可以有一点参考。

这等于十几年前到现在,瓯窑传承的工作在我手上从无到有。通过追溯瓯窑在两晋最辉煌时期的调色和褐彩,奠定了温州瓯窑青瓷在青瓷当中的地位。

那时候我们借助了我家乡景德镇的力量,因为温州没有对陶瓷的科研机关单位。质量监督管理局那会儿跟工商还没合并,我们会把出土的比较完好的瓷片专门拿来,进行成分分析对比,只有景德镇能有这个做法。

上海硅酸盐研究所是一个专门研究各个窑口瓷器的机构。我们从这里开始,一步一步地进行——从分析出的成分推出用料配方,慢慢地把最好的标本还原出来。这个东西难在哪里呢?虽然国际上有大家可以通用的工艺,但是每一个窑口都有自己的特色,而瓯窑的特色在哪里呢?

当地的原材料决定了它的特性。瓯窑的特征是淡青色或淡黄色的釉面,这个是因为它的胎土决定了它釉面的呈现的釉色。而另一面,大家讲的窑温又是什么?同样的原材料放在同一座窑,窑位与窑温的不同能改变釉色,呈现出不同的釉面视觉效果。




瓯窑产业化

瓯窑一定要走产业化之路,但是还要看对标的方向。如果对标中国瓷都景德镇,那你比不上人家的名气,也比不上人家的工艺。如果对标德化,潮州,他们走外贸走得很多。要是对标附近的浙江龙泉青瓷,人家发展得比你要早,解放后周恩来总理就号召恢复龙泉窑,它是有红色背景的。

但是论历史悠久,论在青瓷板块的份量跟地位,任何一家青瓷系的窑口都撼动不了瓯窑在当时的地位。

去年我们温州被评为中国工艺美术之都,也是全国第三块国字头的工艺美术之都的招牌落户在了温州。这当中的瓯窑产业的定量是非常大的,但是有一个问题,也是我向政府提出的个人观点:产业和行业必须要有标准。

按照我们现有的条件,一定不要对标于某一个地方,而要挖掘自己文化的内涵。要做到有温州专属性的,有识别度的,有文化内涵的,人家愿意为你的文化跟故事来谈发展,而不是同质同价去和别人对标。

首先,温州有自己的优势,它是一个港口城市。加上有个说法,有人的地方就有温州人,全世界各地的温州商会有近300家。这就存在一个很大的利好:只要有人愿意做,瓯窑就很容易走出去。

第二,温州人有970万人口。假如这个产业不做外销,只考虑支持当地瓷器的供需,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。

再来,温州原先有制瓷的历史,是有历史渊源和文化背景的。

温州又是一个现代化旅游城市,来温州旅游的一年的统计下来,最起码有几百万。假如瓯窑能够作为文化产品打动游客,来的人都愿意拎一份瓯窑走,那也能产生很可观的市场。想想温州的酒店、民宿、茶社,藏着一个很大的销售板块。

所以可以讲,温州的陶瓷销售其实还处于蓝海状态,只是需要考虑如何开发市场,朝哪一个方向发力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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